明末遼東第一血戰 為大明朝流盡最后一滴血
似乎從朱元璋建立明朝開始,就注定了大明王朝要在爭議中完結。它驅逐蒙元朝廷,復版圖,修長城,下西洋,平倭寇……當然期間也有東林黨爭,宦官專權,權臣當道,廠衛橫行,土地兼并,流民失所等重大問題,這些得與失讓大明王朝變成了一個極具爭議的矛盾體。
但不可否認的是,明朝作為最后一個漢人王朝,它在氣節上對待外敵從來沒有卑躬屈膝,我們今天所要講述的,就是發生在明末的一段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們并沒有在歷史上留下太多痕跡,但是他們的事跡又一次證明了,無論在多么艱難的時代中,在這片神州大地上,永遠不缺乏勇士。
1616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建國稱汗,兩年后努爾哈赤在盛京告天誓師,以七大恨伐明,破清河、撫順。1619年,明廷調集十余萬大軍進剿后金,明軍現在沈陽誓師,然后兵分四路,北路馬林出開原,西路杜松出沈陽,西南李如柏出清河,東面劉綎出朝鮮,定于三月初二會攻赫圖阿拉。此時,努爾哈赤采用漢奸李永芳的“任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戰略,先在薩爾滸殲滅了明軍主力杜松部,后在尚崖間殲滅軍事理論家馬林所率的北路明軍,此時,明廷遼東經略楊鎬急令劉、李兩路班師,然東軍已中計盡喪阿布達里崗,李如柏軍因驚恐潰逃自相踐踏死傷千余人。此役明軍大敗,折兵將四萬余人,輜重不計其數,自此失去遼東戰場主動權。
薩爾滸明軍大敗,遼東局勢頓成逆轉,千里遼東風聲鶴唳,百姓惶恐紛紛南逃,明軍聞‘辮子軍’望風而逃,未戰先潰,自此一役,遼東已成殘局。
同年,熊廷弼經略遼東,上書調集土司之軍援遼。征湖廣兵八千、四川永寧兵五千、西陽兵四千,石柱兵三千共兩萬軍鎮遼。
次年,明廷征石柱女土官秦良玉率兵援遼,秦良玉派兄長秦邦屏,弟弟秦民屏率領幾千人先前往。
而遠在安徽定遠,已解甲歸田的戚繼光之侄戚金也收到了他請纓的回書。
詔曰:可。
1620年,楊鎬之父楊淵怨恨熊廷弼不保其子反把他押解進京,聯手御史馮三元、顧慥、尚書姚宗文等上書彈劾熊廷弼在邊地假名增稅,勒索小民,聲言筑城御敵,實是誤國欺君。熊廷弼下獄,袁應泰代之。
努爾哈赤趁明朝遼東經略熊廷弼去職,巡撫袁應泰舉措失當的機會,于是年三月直逼沈陽,隨即在十三日揮兵猛攻。
遼東經略袁應泰聞知后金大軍進逼沈陽,便命總兵陳策、童仲揆等率領川、浙兩軍由遼陽北上增援,又遣總兵李秉誠、朱萬良等率師從奉集堡北上支援。戚金率領的三千戚家軍亦在其中,他是總兵陳策的副將。
然川浙軍團剛急行軍至離沈僅有七里的渾河,斥候卻帶回了一個令人完全想象不到的消息。
六萬余守軍,三十萬百姓的遼東第一要塞—沈陽,淪陷了……
僅僅半日未到的時間!
沈陽守將何世賢、尤世忠都是身經百戰的勇猛之士,但他們不顧敵情,因怒出城與敵接戰,中了后金軍的埋伏,雙雙戰死,主帥一死城中無首,而新任的遼東經略袁應泰婦人之仁收留的上萬蒙古饑民,成為了后金軍的內應,斬關落橋讓后金軍攻入沈陽。急行軍而來的川浙軍的救援化為了泡影,部隊在渾河南岸停了下來,幾位將領研究下一步的行動,周敦吉、秦民屏等幾位年輕的將領激憤地說:我輩不能救沈,在此三年何為!堅決請戰。
軍事會議上陳策、童仲揆兩位總兵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最終卻做出了主動進攻的部署。這支不足萬人的隊伍,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周敦吉、秦民屏率領3000余人從渾河浮橋過河,在河北岸扎營迎敵,部隊主力在南岸結陣駐扎,浮橋上手持白桿長槍的川兵向北岸魚貫而去。
努爾哈赤驟逢異敵,急令右翼四旗兵出擊。想趁上岸明軍結營未就一舉殲滅,卻沒料到被迎頭痛擊。八旗驍騎數次沖鋒都被明軍打退,這些明軍雖人數少于八旗,卻都殊不畏死,組織嚴明,殊異平時明軍,使八旗軍極不習慣,打頭的精銳紅巴甲喇軍經惡戰被擊敗,當即退卻下來,八旗軍上下震驚。
騎兵不敵,努爾哈赤急以“后軍往助”(《清太祖實錄》卷7),川兵也不畏生死寸土不讓。據《全邊略記》和《山中聞見錄》的記載,川軍連續擊退八旗強勁的步騎猛攻,挾著攻占沈陽之勝利余威的八旗勁旅,竟在四川步兵抗擊下“死于槍弩者數千人”,后繼騎兵也被打得“紛紛墜馬”。就在滿清兵要崩潰的時候,投降后金的原明朝撫順降將李永芳利用沈陽城中的大墩臺以千金急招明軍敗兵當炮手,居高臨下猛轟正在驍勇血戰的川兵,“李永芳得中國炮手,親釋其縛,人賞千金,即用以攻川兵,無不立碎者。”(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補遺》)再調援兵后續攻上,并以鐵騎從兩翼圍殺。川軍沒有想到,一向被明軍掌握的大炮火器,居然出現在敵人的陣地上,川軍雖浴血奮戰,把五倍于己的八旗精銳打得鬼哭狼嚎,但是集結的槍陣也不可能禁得住大炮轟,白桿兵統帥秦邦屏和明將周敦吉、吳文杰、守備雷安民皆戰死,剩下的殘部只得退過渾河與童促癸的明軍匯合。
戰斗打到這里,還沒完……更為血腥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八旗軍渡河強攻,迅速把明軍包圍數重。浙江兵與北岸撤下來的川兵一道奮起迎戰。努爾哈赤命左翼四旗進攻陳策的明軍浙兵陣地,戰斗非常激烈,后金兵將明軍“圍之數重”,明軍“營中發火器,多殺傷,已而火藥盡,短兵相接”,后金慘遭重大殺傷,墜馬者多達三千余眾。雙方展開一場惡戰,此時,奉集堡總兵李秉誠、虎皮驛總兵朱萬良等三萬人進至白塔鋪,童總兵急派人求援,他們卻在前鋒擊潰雅松率領的二百八旗偵騎后就不再進兵。使右翼皇太極及岳托的主力得以一邊圍攻川浙兵一邊趁機撲來。朱萬良部明軍稍經交手即行潰退,沿途被皇太極一路追殺,傷亡三千多人。此時苦苦鏖戰多時的八旗軍與川浙兵仍然打得勝負難分,統帥童仲癸再派使者向袁應泰叩首求援。袁已經嚇破了膽,竟以后金強大派兵也扭轉不了戰局為由拒不答應。由于后金兵不斷增援,明軍則孤軍奮戰,陷入重圍,雙方血戰到天色將晚,八旗援兵又趕到戰場!童仲癸見已方援兵遲遲不至,遂與部眾將士都抱成仁之心,決死回馬殺向數倍于已的后金軍,后金兵“萬矢環集,策、仲揆等猶揮刃沖突,各殺十余人乃死”,余眾皆各自為戰,無一投降,最終除極少官兵幸免回遼陽外,童仲癸與副將戚金、將領袁見龍、鄧起龍、張名世、張大斗等大小將校共120多人全部義無反顧、悲壯殉國。外圍其它遼東明軍采取坐視的態度,任由這只千里赴援遼東,明軍最精銳的部隊覆滅。
川浙軍團以犧牲近萬人的同時,也使八旗兵付出了傷亡上萬人的代價。努爾哈赤雖然取勝,卻損失了雅巴海、布哈、孫扎欽、巴彥、雅木布里、西爾泰、郎格、敦布達哈、木布、祿汪格等九員戰將。尤其是紅甲喇軍、白旗軍、連努爾哈赤最精銳的黃旗軍都曾在堅強的川軍面前敗下陣來。八旗軍多名將領甚至在激戰中被明軍活捉。無論是明朝的實錄還是清朝修的明史中,無一不對渾河血戰中川浙軍團的勇敢大加贊譽,稱此一戰為“凜凜有生氣”“時咸壯之”、“遼左用兵以來第一血戰”。
是役,只有很少數先期突圍和遼陽留守的浙兵幸存,明廷派員來撫慰勞軍,問這些浙兵有什么需要和封賞,這些浙兵竟然流著淚說,不要賞賜,請把他們編入其他部隊,他們要給戚金等主將報仇。朝廷大員們都不得不唏噓贊嘆說,這些普通的士兵竟都有國士之風。在不久之后的遼陽之戰中,這些戰士亦全部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