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里他最受愛戴 除了奪人命更會得人心
說魯智深是個粗人,大家都沒什么意見,說他是個細人,可能有人就有點懷疑了,是不是作者標新立異,故意作秀?回答是,否也。魯智深是個粗人,同時又是個細人,而且是個很粗中有細的人,他精細之處比粗魯處多。下面我們就來看看細人魯智深細在何處。
渭州潘家酒樓,他與史進、李忠談興正濃時,突然傳來掃興的哭聲,他氣得摔碗擲碟﹙這是粗魯之處﹚。等把啼哭女子叫來時,他不是像李逵那樣一手指就把人家使點暈倒地,點倒了人他還不聞不問,最后還是宋江拿出二十兩銀子賠不是。而魯達是一連發了五問:“你兩個是哪里人家?為甚啼哭?”“你姓什么?在哪個客店里歇?那個鎮關西鄭大官人在哪里住?”如此耐心,如此細心,這是李逵做不到的,更想不到的,這就是這兩個人粗人之間的極大差異。從這差異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做人的風格,原則上的迥異。同樣在這件事上,魯達是有始有終的處理好了,他不但給了錢,而且第二天一早,趕到金氏父女住的店中,親自送他們出門還鄉,并尋思:“恐怕店小二起來攔截他,且問店里掇條凳子,坐了兩個時辰。約摸金公去的遠了,方才起身”。安排的如此細致周到,你說他是不是個細人。
還是在這回書里,他失手打死了鄭屠,他想到“酒家須吃官司,又沒人送飯,不如及早撒開”,邊走還邊提著鄭屠尸體說:“你詐死!灑家和你慢慢理會”,回到家里,收拾細軟便及時逃走了。這里把他當時的心理、神態,都細致的刻畫出來了,想到吃官司無人送飯這等等,也只有魯達想得出來。邊走邊罵更是虛張聲勢,設法脫身,也只有細人魯智深才做得出來。
因酒醉,兩次大鬧五臺山,雖說有點任性胡鬧,但也是他“久靜思動”的一種宣泄,像他這樣一個無拘無束,無憂無慮,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好漢,因躲避官府追捕上了五臺山,又不是真心當和尚,他哪里耐得住佛門的清規戒律,成天做禪念經,戒酒戒肉呢?也虧得他能在五臺山“靜”四、五個月。一旦下山,就像一頭關在籠子里的餓獅沖出牢籠,哪能不闖禍呢?第一次大鬧,是思酒心切,酒饞之極,才迫不及待去搶,是粗魯的表現。第二次大鬧,卻多長了個心眼,是細的表現。他不急于去喝酒,而是先調查一番,了解到酒店是不敢賣酒給五臺山僧人喝的,最后挑了家“杏花深處”的“傍村小酒店”騙酒喝,這整個過程就不顯莽撞,反而耐得住性子。這調查了解情況,就做的很細心,不是那么猴急猴急的,這“騙”就是心計,就動了一番腦子,就是細的表現。
當了和尚以后的魯智深,并沒有看破紅塵,不問人間是非,同樣是一如既往愛管閑事,愛打抱不平。去東京的路上,他借宿桃花莊,聽劉太公說桃花山二大王要來搶親事,他撒謊說自己學的“說姻緣”,可勸強人回心轉意,放棄這門婚事。他吃飽了,喝足了,于是躲進了新房,吹滅了花燭,赤條條一絲不掛睡在帳內,等桃花山二大王周通上門。周通摸上床,他便開打了,將周通打了一頓,待周通領著山大王李忠來報仇時,李忠認出是魯智深。在桃花山上魯智深、李忠、周通、劉太公四人面對面說清了此事。周通也表示“并聽大哥言語,兄弟再不敢登門。”魯智深還放心不下,“大丈夫做事,卻休要反悔”。周通最后折箭為誓,放棄這門親事。魯智深在處理這件事上,是做到了有理、有利、有節,不但細心耐心,而且漂亮。
被請上桃花山的魯智深,在山上住了幾日,就“見李忠,周通不是個慷慨之人,做事怪吝,只要下山,兩個苦留,哪里肯住”。又不肯接受李忠用打劫來的錢財作饋贈,于是拿了金銀酒器踏扁后,從后山滾下山去。為什么從后山滾下去呢?因為魯智深游山時,發現桃花山“果然好險隘去處”,“單單只一條路上去”,如從前山下去,“必定吃那廝們撞見”,于是選擇了后山。這就說明在桃花山住了幾日,魯智深不但認清了人﹙李忠、周通﹚,而且認識了路﹙后山﹚。觀察是多么細,一個粗人,觀察的如此之細,真是難能可貴。
魯智深的確是個很精細的人。他的精細不同與石秀,石秀的精細多產生于多疑,魯智深的精細產生于應變能力和俠義。魯智深也粗魯,但又不同于李逵,魯智深的粗魯是性急所致,而李逵的粗魯是野蠻。同樣是見義勇為,他又不同于武松,武松是不問青紅皂白,盲目報恩,個人恩怨太深,而魯智深是愛憎分明。這一比較看似多余,其實不然,正是從比較中我們更可看出魯智深是一個更為豐富、立體感很強,層次感鮮明的,極為成功的藝術形象,一個極可愛的藝術形象,一個使人尊敬、愛戴的藝術形象。